Arguing that you don’t care about the right to privacy because you have nothing to hide is no different than saying you don’t care about free speech because you have nothing to say.
Edward Snowden
在短视频为王的时代,又见识到了文字带给我的冲击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村里的人便开始相信,我能修好很多东西。
经常有人找到我,说电视坏了不能看,于是我摸索着上房顶,抱着信号接收器对着天胡乱寻找。最终也都能让电视正常播放,只是耗时或长或短罢了。有时候是冬天,我把信号接收锅上的雪扫干净,电视就恢复正常了。于是便夸我聪明,接着就老生常谈地讲,他们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最后斩钉截铁地说,不读书的人都是傻瓜。
村里有很多老人,几乎都有老年机,但大多数只能记住接听键——只会接听,不会打,更不用说播放音乐之类的了。我坐在家里,听见狗在狂吠,出门打探时见村里的老人在门口尴尬地苦笑,便知道是他(她)的手机或者电视坏了,因为比这更大的事情,就应该找我家里的长辈了。我出门修理,耗时或长或短,也几乎都能修好。有时候问题异常地简单,比如不小心按了静音键,比如不小心切换了模式等。记得有一位老妇人,翻越一个山头蹒跚走来。我问手机的“症状”。回答说每天半夜会自己唱歌,一打它就停,住手了又唱,怀疑缠上了鬼。我一听就知道,是不小心定了个闹钟,但见她表情凝重,强忍着没笑出来,不一会儿定神一想,竟然感觉一阵悲凉。
我无法向他们解释他们遇到的问题是多么的简单。我与他们之间,似乎存在一块无形的屏障。我曾尝试着教会他们一些调整信号接收器的技巧,尝试着教会他们解除静音、调整手机模式的步骤,但最终都无功而返。除了玉米、水稻的种法,其他的他们一概不知,只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手机按钮也记不住。我没有再强求他们,我害怕让他们觉得我是因为不耐烦而这样。如果这样的误会形成,有些善良的老人,宁愿自己面对半夜的“鬼”,也不愿意再找我。
我其实对如何修理手机一窍不通,如果手机不能开机,我便束手无策。下午在地里收玉米,一位行动不便的老妇人,挪到地里来找我看手机。我久久按住开机键但手机仍然不能开机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无能为力了。于是我的眼神不太敢对视她的眼神。我说手机可能坏了,有时间去县城看看。我说这话时,凭借着经验,放轻了语气。99元的手机是她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我害怕让她承受太大的打击。我不把话说得太绝对,因为没准,手机明天自己就好了呢。
望着老妇人踉跄远去的背影,我心生难过。我难过,因为那个老妇人,可我不该难过,因为我,也只是一只顶着烈日淌着汗水在玉米地里穿梭的小人儿啊。
摘自:抖音 @小石飞飞